冬天想起烤山芋

烤山芋（即红薯）刚出炉，烫手，咬一口，香甜，其汁如蜜似饴，入口脘腹温暖，齿颊留香。我喜欢吃烤山芋。南京街头巷尾，常常有烤山芋卖，特别是隆冬早春的傍晚，当闻到飘来的那种香味时，我就忍不住要掏钱买。
我记忆中的烤山芋，是父亲的杰作。上世纪60年代初期粮食紧张，山芋是好东西，但经常吃煮山芋也倒胃口。那个晚上，父亲利用煤球炉烤了几个山芋，外焦里黄，我一下子就来了食欲。从此，我就喜欢上了吃烤山芋。
上世纪70年代初期，我在远离县城的文林中学读高中。那时我在学校的宣传队，一个寒冷的冬夜，晚上排练节目后个个饥肠辘辘，不知是谁弄来了一堆山芋，洗净后放入大铁锅，先干烤，当有焦煳味时，喷入少许冷水，只听得炸雷似的响声，青烟满屋，雾气腾腾，我们紧捂锅盖，不多时，山芋便软了。那样烤的山芋，又香又甜，烫得舌头痛，但腹中暖和。想起那时的感觉，现在还温暖。
要说最难忘的那只烤山芋，是邻居三弟给我的。也是上世纪70年代初的一个冬天，生产队平整土地，我挑土方。干到太阳偏西时，队长让大家歇息。我找了个避风向阳的高田埂下，依偎着扁担，享受冬日阳光的温暖。这时，邻居三弟递给我一只烤山芋，刚从灶膛里扒出来，褐红的皮干焦，撇开皮，里面金黄色半透明，还冒着丝丝热气……
山芋是家常食品，也是一种中药，而且是健脾利水药。清代名医余听鸿的《诊余集》记载着一个用烤山芋治愈脾虚腹泻的医案，说有人久泻，面黄虚浮，后得一单方，每日用山芋一只，外包黄泥，放灶膛内煨熟后食用，月余后果然见效。为何有效？医案中说：山芋色黄入脾，味甘淡，甘能健脾，淡能利湿；裹以黄泥，是以土补土；以火煨烤，是取火能生土之意。道理说得挺有趣。
确实，山芋能利肠胃，不仅能缓解腹泻，对便秘也有效。据日本学者报道，山芋中含有丰富的黏蛋白，这是一种多糖与蛋白质的混合物，能保持消化道、呼吸道及关节腔的润滑，保持心血管的弹性，预防动脉硬化，延缓衰老。美国学者则发现，山芋中含有一种类雌激素物质，能保护人体皮肤。另外，山芋中含有丰富的纤维素，在肠道内能吸收水分，增加大便体积，从而促进排便。所以，山芋在国内外被作为保健食品而备受人们的喜爱。当年我在日本，见到街头每个小烤山芋价格在300日元以上，而红薯切片裹上面粉油里炸过，是日本料理天妇罗的一种，价格更贵，那时我想吃却常常舍不得。
山芋极为平常，但却有益健康，我最爱吃，也推荐给他人，特别是对那些面色黄、肌肉松软、胃酸缺乏、喜食甜食、大便或干或溏的人。我常让他们吃烤山芋。我觉得烤山芋的功效接近经方小建中汤，甘温补中、理虚健脾。好多年前，我曾撰文介绍山芋的食疗价值，发表在杂志上。（黄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