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通为补 小议续命汤新用

续命汤见于《金匮要略·中风历节病脉证病治第五》篇后附方：《古今录验》续命汤，治中风痱，身体不能自收持、口不能言，冒昧不知痛处，或拘急不得转侧。究竟何为风痱？正如《灵枢·热病》所言：“痱之为病也，身无痛者，四肢不收，智乱不甚。”据其症状表现，现代常用以治疗中风后遗症。但据笔者跟诊天津中医药大学教授袁红霞时体会，续命汤借麻黄“开太阳”之力，由内向外开经脉之痹阻，宣抑遏之气血通达周身，在欲补先通之时别有一番运用天地。
陈士铎在《本草新编》中提到：“疑需用补剂，是虚病宜于补也。然往往有愈补愈虚者，岂补剂之未可全恃乎。吁！虚不用补何以取弱哉。愈补愈虚者，乃虚不受补，非虚不可补也。故补之法亦宜变。补中而增消导之品，补内而用制伏之法，不必全补而补之，不必纯补而补之，更佳也。”“消导”二字，乃补之要诀，人尽皆知。但“消导”之意，在乎求“通”，求“通”则不必拘泥于加强中焦腐熟之力，“知何部不利，利之则愈”，以汗法开太阳经气之痹阻，先令气血能布散体表肌腠，再施补法，又何尝不是消导呢？现引用袁红霞治愈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后遗乏力验案一例，以飨同道。
杨某，女，58岁，2023年2月20日初诊。主诉：周身乏力2月余，活动后头晕、心悸。患者自述2022年12月14日感染新冠后，体重减轻，自觉乏力气短，活动后心悸，伴畏寒，足冷麻木，盗汗。口苦、舌干、咽中不适。胃痞，反酸，食后胃胀。平素大便溏，日1次，近日便干。舌淡暗，有瘀斑，苔黄厚，有齿痕，苔少量剥脱，脉细。
辨证：寒凝血瘀，阳气不通。
治法：温经养血，益气通阳。
方用续命汤合温经汤加减：桂枝10g，吴茱萸5g，川芎10g，当归20g，白芍10g，牡丹皮10g，清半夏10g，麦冬10g，党参10g，炙甘草10g，阿胶珠6g，苏叶（单包，后下）15g，杏仁10g，干姜10g，生石膏30g。3剂，水煎400ml，日1剂，早晚分服。
3月6日二诊：患者自述服药后周身轻松，乏力好转，气力日增，足冷较前转轻。仍有足麻，口干口苦，腹部不适、偶嗳气反酸。寐差，偶发心悸。苔薄白根厚，脉细。方用续命汤合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加减：桂枝10g，川芎10g，当归20g，清半夏10g，党参15g，炙甘草10g，苏叶（单包，后下）15g，杏仁10g，干姜10g，生石膏30g，柴胡15g，黄芩10g，茯神20g，大黄炭3g，龙骨（先煎）30g，牡蛎（先煎）30g，柏子仁15g。水煎服400ml，日1剂，早晚分服。续服21剂，诸症渐消。
按患者乏力气短、畏寒、足冷麻木、活动后心悸之主症，可见太阳外闭，内生虚寒，清阳之气不能上荣心肺之象。但其舌苔黄厚，又兼口苦、舌干、便干之症，值得细细品味，思其六经之中“太阳之上，寒气治之，中见少阴”太阳为寒水之经，本寒而标热，中见少阴之热化。太阳寒水受少阴之热而气化蒸腾，外出于表，遍布周身，司卫外、温腠理之能。然而该患者太阳痹阻不开，蒸腾之热气不能外达于表，郁于阳明化热，而见以上阳明积热诸症。此等情况，不宣通郁痹之太阳经气则补药之力必受格拒，补药之力受格拒则倦怠乏力、心悸短气不可已。且又有足冷麻木之寒闭肌腠，津失濡润之麻黄药证，更提示医者运用续命汤通开涩滞，宣通郁阳，而后方能双补气血。考虑患者舌干便干，郁阳已伤津液，恐麻黄发汗太过，故以苏叶代之，兼用石膏清热存阴。又因舌淡暗有瘀斑、畏寒、乏力之寒虚瘀三证，合温经汤以助温经养血，活血通络。一诊后一身气机宣畅，去温经汤加入柴胡加龙骨牡蛎汤、柏子仁，益气养心、开郁安神养魂，改善睡眠，进一步帮助培补气血。
续命汤方功用扶正祛邪，内通外透，寒热并用，攻补兼施。对其运用应当扩大，不可安于一隅。临诊一见风寒在表，经气痹阻之恶寒身痛、麻木不仁、肢体拘急不利；二见阳气郁闭于里渐欲化热之苔黄厚腻、胃肠道热化诸症；三见气血不足，药力难入之征，皆有续命汤用武之地。（张宇哲
天津市南开区恒仁中医院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