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中医小验方

母亲生在农家，长在乡村，天天与土坷垃打交道，与草木稼禾为伴，积累了不少生活小窍门，她那些保健养生、防病祛病的小验方还真不少，现在回味起来颇有情趣，蕴含着朴素的中医知识、中医文化。
小时候，我出疹子，高烧不退，疹毒不出，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来也没有好法子，开了药吃完也不见好。母亲从太姥姥那儿讨来了药方，到小河边铲来芦根，在山坡上采来野菊花，还到埝东那片涝洼地挖了半篮荸荠，老荷塘里掏来几节白莲藕。母亲将这几样鲜物儿凑齐了，冲洗干净，煮水给我喝，还用药水给我泡脚。连饮服加泡脚，不消几日，疹子出齐了，高烧也退了，我不哭不闹安静下来。痊愈后还不留疤痕，也不掉皮，我的脸光滑白嫩，漾着一层胭脂似的红晕。
后来，我才知道，生于水岸洼地的芦苇根白生生的，有种甜脆脆的味儿，是一种常见的中药，具有清热生津、除烦、止呕、利尿的功效。野菊花也是一味中药，有疏表清热、凉血解毒之功，荸荠和莲藕也都有清热止渴、利水除湿的作用。这几样乡野之物不仅可疗病，而且煮茶熬粥口感更好，喝起来鲜甜甜、清爽爽，解渴生津、润燥降压。
小时候，到了冬天，我和弟弟、妹妹在野外疯玩，常常生冻疮，脸上手上跟烂梨似的，看着让人心疼。母亲念叨着：“常言道：‘瓜蒌洗手，可治裂口。’咱到老屋后面寻了来，试试管不管用。”她和我们在屋后的山墙上，扯下来红红黄黄的小瓜蒌，都干瘪瘪的，还挖了瓜蒌根摊在竹席上晒干。母亲用瓜蒌壳、瓜蒌根煮水，给我们擦洗冻疮，还哄着我们把冻僵的双脚浸在温水里，就这样为我们治愈了冻疮。
《名医别录》称瓜蒌可“治胸痹，悦泽人面”，《圣济总录》称瓜蒌瓤可“面黑令白”。因其呈金黄色，用瓜蒌制膏涂到脸上后，远看像佛面，光洁闪亮，古人还称之为“佛妆”。
渐渐地，母亲老了，可她对这些中医小验方依然有难分难解的情结。她不仅用这些中医小验方给家人带来好处，还给邻里百舍的乡亲疗病。东邻大哥家的孙子都上小学二年级了，夜里还尿床，到医院看了医生，开了西药，吃了几次也不见好转。热心的母亲拿出采来的“桑螵蛸”，说煎了吃、煮了喝，用不几回一准见效。人家问她是什么，她说就是刀螂产在桑树上的卵。将信将疑按她说的服了，那孩子尿床的毛病彻底好了。看到后院的本家孙媳妇眼睛布满了血丝，红彤彤的很吓人，母亲送去一小袋蝉蜕和白菊花，说洗干净后煮水用来洗眼睛，试试看。那孙媳妇照着办了，洗了没几回红翳退去，痒痛渐消，连夸母亲是“土郎中”。
每到秋冬时节，母亲还喜欢收集老丝瓜，去了皮肉，剔除黑籽，留下丝瓜瓤儿晒干爽，让我带回来当炊具。用丝瓜瓤刷锅洗碗，既清洁安全，又有祛风、通络、活血之效，比在超市里买的钢丝球好用多了。儿子喜爱打篮球，得了汗脚的毛病，臭烘烘的。母亲知道后，用丝瓜瓤给他做了几双鞋垫，穿着轻软舒适，还吸汗透气，再也不用为汗脚臭脚而苦恼了。
母亲的小验方里氤氲着浓郁的乡土气，散发出清爽的草木香，也让我们快节奏的生活慢下来，享受慢时光里温甜的滋味。（刘琪瑞）